习近平“治国必治边，治边先稳藏”思想与实践

  　　——观西藏自治区成立60周年庆祝大会对兴边治藏战略的思考
 

　　李  锦


 

　　8月21日上午10时开始，西藏自治区成立60周年庆祝大会在拉萨市隆重举行。我在电视机前，从头到尾，两个小时，一直在看。我在西藏生活四年，在西藏最后一篇上陈中央的调查标题是“西藏如何长治久安”，面对习近平“治国必治边，治边先稳藏”思想的实现，感慨万千。
 

　　习近平在拉萨讲话时强调，西藏要全面贯彻新时代党的治藏方略，持续深入抓好稳定、发展、生态、强边四件大事。“治国必治边、治边先稳藏”的战略思想，是2013年提出来的，而“稳藏”则是几百年间一直的期望。

　　在1996年至2000年，我在担任新华社西藏分社副社长期间，最大的研究选题是从根本上解决“西藏边疆的稳定”，是兴边稳藏问题。我上陈中央的建议“西藏如何长治久安”提出六条建议，包括经济兴藏、宗教与社会主义制度相适应、藏南开发的问题。想了，也写了，但是实践结果如何，心中没有把握，因此一直在期待。如今看到60年的变化与30年前愿望在现实中的实现，不由得心绪难平。
 

　　01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带着沉重的责任感，默默地观察与调查。我是1996年到新华社西藏分社工作的，指挥新华社西藏分社的业务。到西藏第一件事情是反分裂、保持稳定，第二件事情是援藏调查，推动经济建设。当时山东、上海在日喀则，江苏、北京在拉萨，福建广东在林芝，比较着干，给西藏解决了不少难题。

　　我更多的是考虑，中国边疆的特殊战略地位，应该有什么样的强边战略。
 

　　1996年6月，李锦在西藏布达拉宫前面。在西藏四年组织与采写的30多篇调查为国家领导人批示。
 

　　显然，中国边疆地区仍然是中国国防前线。尽管战争形态发生变化，但是中国的边疆地区仍然具有国防前线这个特殊功能，是保卫中国安全的第一线。我注意研究治理边疆的经验，特别是从西汉盛行的屯垦模式。印象深的是道光年间的新疆屯田，由林则徐遣戍新疆而推向高潮。左宗棠讨伐阿古柏，收复新疆后，大兴屯田，生产得到迅速恢复。后来是王震将军带领第一兵团进驻新疆，把几十万大军留在新疆，沿着边界线留下170个团场。我不止一次考虑西藏屯垦强边的问题。
 

　　新疆的屯垦模式，是兵团体制加全民守边。新疆兵团以“军、政、企合一”体制实现“生产队、战斗队、工作队”三位一体，通过2019公里边境线上的民兵哨所。而西藏不能，只采取“党政军警民”合力机制，以边民补贴、提升守边动力，例如我们的记者索郞罗布去玉麦乡报道父女三人守边家庭成为国家象征。

　　为了考虑在西藏采用屯垦模式，我去了很多地方。我从日喀则到山南，从拉萨到林芝，一路观察。也没有和谁说，只是自己在心里默默在想着，做现场观察。

　　当时我到了中印战争旧址。为什么打了一个月我们部队就撤回了，因为这里供给保障太难了，没有路，人怎么进入？最难的还是缺少氧气。我到拉萨是连续五天睡不着觉的，带着终生的病痛回到内地。。

　　日喀则地势平坦，但是比拉萨还要高，缺氧很难受，觉得住个20万人就很吃力。拉萨有50万人也顶破天了。当时的拉萨是一个只有18万人口的城市。这里，就像江苏山东一个县城的规模。

　　极端高寒缺氧，是对屯垦模式的根本制约。农业依赖河谷地带（如雅鲁藏布江谷地、拉萨河谷、年楚河谷）的“河谷农业”，因海拔稍低、气温较高才能维持作物生长。大规模垦殖缺乏自然基础，而新疆兵团垦区多位于山麓绿洲或河谷，环境相对适宜。新疆兵团可以通过吸纳内地移民（如“八千湘女上天山”）和兵地融合扩容人口基数。但是西藏不能。

　　我到了林芝，我兴奋莫名。发现这里的土地太肥了，也不缺氧气。一遍一遍在尼洋河边走过。觉得这里生活100万人，是完全可以的。在林芝，顺着尼洋河走，看到这里土肥肥的，水流湍急。尼洋河两岸的原始森林茂密，最重要的这里处在喜马拉雅山的东麓。春天桃花和雪山出现在同一个画面，这里种的水稻、甘蔗、荔枝等明显地是热带风物。当时在想，如果在这里住30万人，甚至建立50万人的城市，是多好的兴边强边的事情啊。可是当时最难的是路不通，进来很不容易。这个难不住国家，只是迟早的事情。

　　交通不畅、经济基础与产业结构的现实差异，自然是现实问题。西藏缺油少煤，虽水能丰富但开发率低，现有企业常因电力不足停产。交通闭塞，无铁路与水运，公路运输成本高、路况差，物资流通效率低，难以支撑大规模屯垦所需物流网络。

　　我离开西藏前搞了好几个重大问题调查。我看到了雅鲁藏布江下游是治理西藏的一根钢钉，一个顶天柱。但是，人进不来，车也进不来，技术也赶不上，觉得遥遥无期。我觉得希望在这里。

　　我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西藏，我也知道解决西藏经济发展的突破口，一定是藏南。预计这只能等中国强大了，有钱了，在21世纪下半叶解决这个问题。
 

　　02
 

　　我提出的治藏方略，第一条仍然是经济兴藏，因为只有经济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果边疆地区长期落后，长期停滞，何谈中国的全面发展？如果边疆地区不发展，怎么能够使中国进入现代化社会？

　　边疆治理战略的构建，一要重视中长期治疆战略的思考。中国边疆治理的基本任务是守住一条线（边界线），管好一片地（边疆地区）。二要重视治理边疆历史经验的总结。华夷之防，唯稳而治、重内轻边、重谋轻法，曾经是古代中国边疆政策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我何曾不希望主动治理西藏局面的出现。实在，因为国力太弱。

　　当时有一场争论，进藏铁路从北边进来，还是从东边进来。我们觉得从青海进来，政治影响力更强，路也好修；从四川进来经济上影响更大，但是路很难修，花钱太多。当时仅仅做到这样。

　　在2013年，习近平明确提出了“治国必治边、治边先稳藏”的战略思想，在我们党的历史上第一次透彻、全面地阐明了治国、治边、稳藏的内在关系，为西藏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2021年7月，习近平又提出抓好稳定、发展、生态、强边四件大事。特别是加上“生态、强边”两词，实是深谋远略。

　　在西藏自治区成立60周年庆祝大会会场上，我看到深入抓好稳定、发展、生态、强边四件大事的标语牌亮在显赫位置上。我明白了，历史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03
 

　　习近平总书记这次西藏有一个背景，就是前几天“雅下工程”开工。感觉一个举国兴藏的时代正在到来。不管是招商会，还是援藏会，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宏大规模，这么雄壮威武的场面。这是党中央在西藏自治区成立60周年前送给西藏人民的大礼物。我在大约30年前为之探索、为之奋斗的愿望在实现，发自内心感叹。这与我30年前援藏的调研与思考是相通的。

　　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的开工建设，是一项撼动世界、福泽后世的世纪工程。它将为西藏自治区、尤其是藏南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历史性机遇。雅下工程总投资约1.2万亿元，相当于青藏铁路总投资的12倍。根据测算，每1000亿元投资可带动GDP增长0.15个百分点，雅下工程总投资理论上可拉动GDP增长1.8个百分点。工程投产后，预计每年为西藏贡献约200亿元财政收入，占2024年西藏财政收入的70%。在就业方面，工程建设高峰期可以创造约20万个直接就业岗位。

　　从战略层面看，雅下工程通过"能源-交通-边防"三位一体体系建设，极大强化了我国对藏南地区的实际控制能力，推动了西藏从国家的"边防死角"转变为"面向南亚的开放前哨"。配套建设高等级公路、铁路网，将边境后勤运力从“千吨级”提升至“万吨级”，可支撑1.5个集团军的机械化作战需求，彻底扭转1962年因补给不足被迫撤军的被动局面。

　　习近平昨天一下飞机，下午就讲“要有力有序有效推进雅下水电工程、川藏铁路等重大项目建设”。当然，还有协同推进降碳、减污、扩绿、增长，守护好“世界屋脊”和“亚洲水塔”。表明中央“兴边”的重大部署在展开。
 

　　04
 

　　现在，西藏推行“屯兵与安民并举、固边与兴边并重”策略，有条件了。

　　“屯兵与安民并举、固边与兴边并重”策略的提出者是西汉时期赵充国。这一策略既注重军事防御，又兼顾民生发展，体现了“固边兴边”的治理理念。提出的地点是新疆，而西藏很难实现。现在，西藏条件也具备了。雅下工程通过"能源-交通-边防"三位一体体系建设，是一个转变的契机。
 

　　30年前，我是带着无穷遗憾离开西藏的。30年过去了，期待终成事实，实在是因为我们国家强大的原因。在30年前，怎么想，怎么绞尽脑汁，也写不出这样的宏图。

　　宋人陆游有“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绝笔，表现其一生的心愿，倾注了诗人满腔的悲慨，既有对救国大业未就的无穷遗恨，也有对神圣事业必成的坚定信念。此时，我竟有杜甫剑外忽闻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的心情。我想，很多援藏干部都坐在电视机前，此心相同。
 

　　李锦在家中看西藏自治区成立60周年庆祝大会电视两个小时，一边看一边写稿。

　　我在有生之年见到“屯兵与安民并举、固边与兴边并重”梦想在西藏的实现，领略习近平提出“稳定、发展、生态、强边”四件大事的战略意义，心情难以平静。并以此文，祝贺西藏自治区成立60周年，祝贺这片我生活四年的美丽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