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政府形式中民主是最困难的一种,因为它需要最大限度地普及聪明才智,而当我们让自己变成主权者时,我们会忘记把自己变得聪明一些。教育是普及了,但是才智却因为头脑简单的人众多而永远受到阻滞。一位犬儒者说过:“你切莫只因为无知的数量巨大而崇拜它。”然而,无知也不可能被长久崇拜,因为它会自愿被那些制造舆论的力量所操纵。林肯说过:“你不可能永远欺骗所有人。”这或许是对的,但是你可以愚弄足够多的人,以便治理一个大国。 民主政治对当前艺术的堕落有没有责任呢?当然,说堕落是可以被质问的,因为这是主观见解的问题。我们中间有些人,对艺术的极端表现—五颜六色毫无意义的涂鸦,破布烂纸的拼贴,怪诞刺耳的音乐 —感到不寒而栗,他们显然是自囚于我们的往昔,缺乏试验的勇气。这些毫无意义的创作,创作者并不是要吸引公众的共鸣—他们也把这些人视为狂人、废物或骗子—而是要吸引容易上当受骗的中产阶级购买者,这些人被拍卖商催眠,又被新鲜而畸形的事物所震颤。民主政治对这些颓废的作品是有责任的,但也只是意味着,民主政治未能发展出欣赏标准和品位,去替代过去贵族采用的标准和品位,它将艺术家的想象力和个人主义限制在一定界线之内,使之可以理解交流,为生活带来启迪,以合乎逻辑的顺序和连贯的整体使各部分保持和谐。如果现在的艺术在奇形怪状中迷失自我,这不仅是由于艺术已经被群众的建议和支配地位所影响而庸俗化,而且也是由于艺术表现形式,可能已经被古老的学院派和古老的形式用尽了,人们在一段时间内只好四处乱闯,以便寻找到新的模式、新的风格、新的规则和纪律。 历数民主的缺陷之后,它还是要比任何其他形式的政治都要好。它的害处较少而优点较多。它给人民带来的热情、友善,远远超过它的缺陷和瑕疵。它给了人们思想、科学、事业以自由,这是使其得以运行和成长必不可少的。它推倒了特权和阶级的城墙,在每一代人中,它从各个阶层和地位的人中选拔出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在民主政治的刺激下,雅典和罗马成为历史上最具创造力的城市,而在美国建国以来的 200年里,也为大部分民众提供了空前丰厚的财富。民主政治目前专注于发展教育和公共健康。如果教育机会平等能够建立起来,民主政治将会是真实和公平的。因为这才是它的口号背后至关重要的真理:虽然人们不能做到生而平等,但是教育和机会的获得会让他们越来越接近平等。民权不是去从政和行使权力,而是他们有选择每一种生活方式的权利,这种选择也可以检验一个人是否适合做官或者执政。这种权利不是来自上帝或自然的恩赐,而是每个人都应该拥有的特权,它有益于群体。 在英国和美国,在丹麦、挪威和瑞典,在瑞士和加拿大,今天的民主比以往更为强健。它用勇气和能力来保卫自己,抵御外国独裁制度的攻击,也不会让独裁政治在国内出现。但是,假如战争继续吸引它、支配它,或者为了统治世界的目的需要庞大的军力和开支,那么民主政治的各项自由,可能会一个个地屈服于武器和冲突。假如种族或阶级斗争把我们分成两个敌对的阵营,把政治的辩论变为盲目的仇恨,那么一方或另一方就可能会用刀剑来推翻竞选活动的讲台。如果我们的自由经济不能像其创造财富那样有效地分配财富,则独裁统治将会向每个人敞开大门,只要这个人能够说服大众,并保证他们的安全。一个尚武的政府,随便用什么动听的口号,都足以吞噬整个民主世界。 (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