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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朔八年来首度受访:我是破坏者“撒旦”(5)

时间:2015-02-09 16:45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蒯乐昊
王朔:我也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让我念念不忘的都是惊鸿一瞥。就是火车上看了一眼,从此不知下落。有一年在我青岛当兵,从青岛回北京的火车上,车厢里有一批北京女兵,其中有这么一位,我就这么看了一眼。后来

  王朔:我也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让我念念不忘的都是惊鸿一瞥。就是火车上看了一眼,从此不知下落。有一年在我青岛当兵,从青岛回北京的火车上,车厢里有一批北京女兵,其中有这么一位,我就这么看了一眼。后来我去餐车吃饭,突然听见有人说北京话,发现她就坐我背后,我也没敢回头,只觉得头发丝儿都有接触的感觉! 我就胡思乱想了一晚上。到了北京,我们一起下地铁,就在一节车厢里,中间隔几个人,我也不敢看,只敢从玻璃里看她的影子。后来我在国防大学那站,玉泉路下车,她继续往前开,再后面没有部队大院,只剩北京军区了。后来就再没见过。

  这个印象特别深,记一辈子。我可能有点制服控,我记得的几个惊鸿一瞥,都是穿军服的,要不就是白大褂。尤其那种海军的蓝军装,无沿帽,我觉得老式蓝军装特别简单,特别称人,不像现在的军衔显着乱,那时军衔特别简单,就两块红的配着红五星,特别好看。

  记者:细节记得这么清楚,可见惦记得很深。

  王朔:就成为我白日梦的一部分了。几十年过去了,有时候等车,还会觉得自己在那个场景之中。

  记者:这种偶遇,连话都没说,只是人群中看了一眼,怎知不是错觉?你看中的就是容貌?

  王朔:怎么主动说话呢?不好意思,不知道跟人说什么。也不光是相貌,是那种眼前一亮的明朗,而且她们身上都有一种共同的沉着,你就觉得,你无论如何也引诱不了她。

  当然可能真认识了也就那样,日常生活的烟火气会把这些都掩盖掉。但是有这些(幻想)也影响我正常生活。日常生活总有不如意的地方,你觉得这日子过得他妈的没法过了!后来当然我认为没有这样的人了。没有这样的女孩了。我们原来大部分的女孩都是这样的,就是那个时代,可能我自己相对单纯,就想像不到更复杂的东西。

  现在你看街上那些女孩都打扮得,眼睛里都有欲望,没有我们八不(他的猫)这样的眼神了。八不现在都没有这样的眼神了,八不刚来的时候,眼睛明亮,清澈,特别可爱!现在我们八不的眼神就是怨恨地看着这个世界。

  记者:所以眼看这爱情戏也是没法写了。

  王朔:爱情是个瞬间状态。一见面,就落在日常生活里了,日常生活能出的问题都差不多,就成了互相容忍了。

  八不那一晚上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记者:你的猫为什么叫八不?跟八荣八耻似的,这“八不”是哪八不?

  王朔:没那意思,这猫朋友送来时已经有个名儿叫“bubble”,我不能老管他叫英文名儿吧,所以改了“八不”。以前我特别不理解你们女的,瞅见小孩就盯着看,一边看一边傻乐,现在我看着猫,就跟女的看见孩子一样。八不是个男猫,多多是女猫,都是美短折耳,据说一窝猫只能生一个折耳。男猫漂亮,女猫不漂亮,八不特别不见外,多多的性格就像长得不好看的女孩儿,不愿意见人。

  八不刚来的时候特别可爱,眼神明亮无邪,现在他做了手术,自卑了。送来长到一岁,发情,在屋里到处滋尿,我所有的踢脚板都用毛巾擦了。有一天晚上还被女猫给勾走了,把我给急死了,以为他丢了,第二天正在那贴寻猫启事,就看见院里进来了一只大黄猫,再一看,八不回来了,躲在空调和墙之间,在那自觉羞愧。他的坏朋友追过来了,不让他回家。那坏朋友一看见我,腾一声就跳上墙跑了。他回来以后,眼神就变化了,从此就不天真了,也不知道那一晚上遭遇了什么,真的。

  记者:知道成人的秘密了。

  王朔:后来一岁了,带他去打防疫针,那女兽医特别讨厌,捏着我们八不的睾丸,说这得做了,不做他会被女猫给勾跑了,我认为她想挣钱,但这一下把我给说着了,要不然我还真下不了这个狠心。就做了,做了以后就特别可怜,出去经常叫小野猫打回来,自己不敢走远了,就在前面这个小院里转转,听见一个动静就往家跑,胆小了, 他打不过人家了,常常眼角带着伤回来。

  女猫没做手术,不敢让她出去,我怕她出去叫人给霸了,回来一生生六七个你说我怎么弄?多多每年发几次情,发情时挺可爱的,躺在地上,难受得蹭腮帮子,追着我们八不。别!还是别配对了!他们再生无穷的孩子,在这个世上,活着就是混!送人也不知是个什么遭遇,我也不可能给他们子子孙孙无穷尽地管着啊。

  等我写完手头这个小说,我可能会再写一个关于猫的小说,名字已经想好了,就叫《永远是小孩儿》!

  关于电影----床戏也可以待在床边什么都不干

  记者:姜文的《一步之遥》出来,朋友圈里一影评人说,这部电影密到漫出来了,编剧太多,王(朔)老师和廖(一梅)老师不能同时当编剧。

  王朔:我当然觉得还是故事上受了很大的限制,写的时候就带着好多套套,这儿不敢碰那儿不敢碰的,妓女选总统就怕人家怎么着,东躲西躲地编一个故事。

  记者:姜文的上一部《让子弹飞》出来以后很多人说政治影射。

  王朔:子弹飞是个英雄片,马走日是个反英雄片,反英雄片就特别不好拍,老百姓也不太认反英雄片,这次《智取威虎山》好评就因为它是一个典型的英雄片。反英雄片其实比英雄深一点,可是一般观众不要看那样的东西。

  记者:可是你一直以来写的东西都是反英雄的,大众接受度不是还可以吗?

  王朔:我当然一直反英雄,但我写的东西最多就是个文艺片,不可能太商业。商业片反英雄的很少,除非像美国商业片那样,以英雄的方式来反英雄,或者说反主流、反体制吧,根本上还是英雄主义,憋到最后拿一杆枪跟全社会拼了。马走日是憋到最后给社会给毙了,翻不起来。我觉得其实从文革结束以后就都是反英雄的写法,八个样板戏是英雄的写法,后来就都不是了。现在这个经济时代本身就是一个反英雄的时代,所以这个时代的平庸也在这儿。

  记者:作为编剧,你怎么看待中国的电影审查制度。

  王朔:中国的电影审查没个准谱儿,而且老有一些无聊的人给广电总局写人民来信。所以我们常说,不怕审查严,就怕审查没标准!一旦没标准,什么都变成主观判断。为什么中国的电影审查是严一阵松一阵的?就是大家都不知道边界在哪。拍电影的人都淌着那个边界走,环境松了大伙就一起往前拱拱,这一拱就又不知道哪个电影捅娄子了,或者被人民来信了,或者被领导点名了,然后就又突然收得很严。永远来来回回在那儿拉锯。要是你审查立法、电影分级,不怕你严,不准露胸不准接吻不准上床不准婚前有性行为,这些都有辙能解决,都有各种电影手法绕着走,对吧?以前没床戏也能拍出好电影,床戏也不光就是上床,也可以在床边什么都不干然后谈人生谈理想。 (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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