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柳萌可谓“相见恨晚”,直到我来北京多年后,才在好友、原《人民日报》“大地”副刊主编徐怀谦的引荐下与他结识。怀谦由于工作关系认识不少文学名家,可他知道我没有“攀龙附凤”的喜好,因此相交多年从未把我引荐给哪位名人大家。而在一次只有我与他喝茶聊天时,他郑重其事地说“一定要”我“结识一个人”——就是柳萌,一再强调“这是一个值得认识和结交的人”。与莫言同乡的怀谦,具有山东好汉憨厚朴实的性格,在介绍柳萌时,并未有什么溢美之辞,只是画龙点睛般地说他“可爱、可敬、可信”。我久仰柳萌的大名,也曾在朱铁志邀约的一次文友聚会时与其相遇,只是因那天人多而未单独交谈,当怀谦如此诚心实意地向我介绍他时,不禁引起我急于拜见他的愿望。“讷于言,敏于行”的怀谦,不久就约我与柳萌见面了,记得那次是在中国作协在京郊的一个创作基地,儒雅而又潇洒的柳萌,见面时一句“你是怀谦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一下就拉近了我们的感情距离。后来又与怀谦应柳萌之约去天津七里海,他是天津人,这里是他的“根据地”,我们在风景如画的芦苇荡里漫游漫谈,真是不亦乐乎。柳萌很健谈,讲述了一些文坛上鲜为人知的轶事,我刚好在近年来将读书写作的兴趣转向文史随笔,他的讲述使我受益匪浅。后来当他得知我专注研读胡风时,还特地邀约他的好友、著名文学评论家阎钢和周明与我同聚,并四处托人帮我打听到胡风女儿张晓风的地址和电话,使我在与老一辈文学名家的交往中,获得了从书本里得不到的宝贵材料和精神财富,从而加强了我在胡风研读和写作上的广度和深度。 柳萌不仅“为他人作嫁衣裳”编辑出版了许多好文好书,自己也勤于写作,著述颇丰,出版文集二十余种。我喜欢柳萌的散文,其文风既不故作高深,也不忸怩作态,文字朴实无华,叙述行云流水,感情丰富多彩,读着就如同他平常谈话一样亲切自然。他真的是文如其人,为文为人都是有情有义。我与他结交的“红娘”怀谦不幸患抑郁症永远离开了我们,噩耗传来使我们悲痛至极,柳萌拖着病体出席怀谦的追悼会,一双泪眼哭得通红,令现场的文友们无不为之感动。他在怀念怀谦的文章中,对自己没能帮助怀谦走出困境而表示遗憾和痛心,这引起我心灵的强烈震撼和共鸣,不禁想起怀谦离世的前几天,朱铁志约我等几个文友与怀谦夫妇聚会,本是为了安慰遭受抑郁症折磨的怀谦,可我当时正在广州,失去了与他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后来听他夫人说:他们那天赴会的路上还谈到“今天可见到学武,他还没兑现请我们去唱歌的许诺哩”,那天聚会的文友中,只有我此前与怀谦夫人见过面,可见她对我赴会是充满期待的……我至今为此非常内疚,感到对不起怀谦,以至于在怀谦离世几年了,我没有勇气写一篇怀念他的文字。 我与柳萌结识的时间虽不很长,但他无论为文还是为人对我产生的“正能量”,却是难以计量的。去年晚些时候,他遭遇以前在《小说选刊》的一位同事撰文不顾事实和不顾情面地攻击谩骂,我在他之前看到这篇文章,因当时恰好遇到有人写匿名信谩骂一个我比较熟悉和尊敬的历史学家和杂文家,便由此及彼地对这类人很反感,与他谈论此事时未免愤愤不平,恨不得替他写篇“檄文”狠狠地反击一下这类文坛小人。然而挨骂的柳萌似乎不那么生气,更未动怒,也未“以眼还眼”,只是平心静气地将在《小说选刊》的经历如实写成文字,以通信的方式发给几个知己文友,在文中引用了苏轼在《留侯论》中的两句话:“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承蒙柳萌的信任,我也有幸拜读了他的这些通信,不禁感慨系之:“不惊”“不怒”,宽宏大量,不正是“大哥”的品格和风范么?! (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