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历史是人类智慧的演绎――读柯林·威尔斯《历史也会说谎》 ![]()
地中海航贸文明和黄河农耕文明的发展中有一个共同点:对史的认真和对史识的尊重。史学研究一直是显学,虽然方法和功用有所差异。“与印度不同,中国一直有重史的传统,这倒是中国特有的‘科学’精神”。(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p271)中国史学,从孔子删修《春秋》开始,形成价值判断先行的史学叙事,被后人尊为“春秋笔法”。所谓“属词比事,《春秋》教也”。并以“经”的方式将其绝对化。司马迁写《史记》,开始文学笔法写史的风格;司马光《资治通鉴》又整合开拓“史为今用”的思想体系。抽象与主观,使中国历史文本距史实可能相差甚远!更不用说官方修史的各种“禁”与“讳”,使历史话语虚无缥缈!以至于章学诚说:“六经皆史”!黄仁宇先生的著作尤其是《万历十五年》,实证分析和结构探析的研究方法,让中国史学家感受到历史研究中新的思辨精神和理性态度。智慧应该以科学思想为依托。但科技的实验和实证逻辑并不一定适用于历史研究。汤因比认为:“在应用于自然科学之后,工业体制的方法又被应用于超出自然科学之外的许多思想领域,被应用于同死寂的自然界没有关系却同生命有关的领域,甚至被应用于同人类的活动有关的思想领域,历史研究就是这样的一个领域”。“在关系到人而不是物的思想领域,现代西方的工业体制的运用是错误的。但是,历史思想被工业化了。历史思想已经被工业化到这样的程度,甚至能够产生出对工业化精神的病态夸张”。(刘远航《汤因比历史哲学》,九州出版社,2011,p13) 历史是什么?史学是什么?历史就是简单的过去的事吗?绝对不是。帕累托的名言:“历史是贵族的坟地”。“人类社会的历史在很大程度上是贵族继往开来的历史”。(【美】C.鲍维尔斯:《维尔弗雷多·帕累托》,130页,492页,萨奇出版社Sage Publications Inc.1987)应该肯定,不同时期贵族在文化文明的发展方面具有推动和创造的优势,也是智慧的重要载体,但历史绝不全是贵族的事!也不全是政治、战争、文化和经济的事,虽然历史要依靠这些东西来叙述。历史是人类智慧的演绎!史学就是探索人类智慧的研究。章学诚说得好:“整辑排比,谓之史纂;参互搜讨,谓之史考,皆非史学”。(《文史通义·内篇5·浙东学术》)“撰述欲其圆而神,记注欲其方以智也。夫智以藏往,神以知来。记注欲往事之不忘,撰述欲来者之兴起”。(《文史通义·书教上》)“表面看来,历史学不过就是政治事件、王朝更迭以及远古故事,用文雅的方式展现出来,并用谚语加以修饰……相反,历史的内在含义是推理和发现真相,敏锐解释现存事物的起因和来源,深刻理解事件的始末和原因”。(伊本·赫勒敦《历史绪论》,普雷斯顿,1967年,卷一,p6)美国著名历史学家列文森(J0seph R.Schwartz)将历史比作“图书馆”,很有道理!历史不应是“博物馆”、“照相簿”。历史学家就是要从过去的事中探析变化的规律和发展的动力,解析人性的变迁及影响,探索智慧的逻辑。正如汤因比所说:“历史不是一连串的事实,历史著述也不是对这些事实的叙述。历史学家必须不断地通过分类,判断什么是真实的、有意义的”。(刘远航《汤因比历史哲学》,九州出版社,2011,p6) 智慧应该是人类共同的财富。我非常赞同阿诺德·汤因比(Amold Tovnbee)先生的观点:历史研究的基本单位应该是比国家更大的文明!“为了持一种公正的全球观点,必须摒弃自己的幻觉,即把自身所处的特定国家、文明和宗教当作文明的中心并认为它们比别的国家、文明和宗教优越。这样的历史学立场是全面认识世界真实景象的巨大障碍”。(刘远航《汤因比历史哲学》,九州出版社,2011,p11)智慧必须共享才能成为人类文明发展的动力。“国家精神这种民主和部族主义相互妥协的古怪产物在现代西方政治实践中的影响力要远胜过民主本身”。(同上,p14) 关于史学与智慧,李泽厚先生说得好:“这里所用‘智慧’一词,不只是Wisdom,in-tellect;而是指包括它们在内的整体心理结构和精神力量,其中也包括伦理学和美学的方面,例如道德自觉、人生态度、直观才能等等。”“它是整个民族得以生存发展所积累下来的内在的存在和文明,具有相当坚固的承续力量、持久功能和相对独立的性质,直接间接地、自觉不自觉地影响、支配甚至主宰今天的人们,从内容到形式,从道德标准、真理观念到思维模式、审美趣味等等”。(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p282) (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