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欧盟有两种声音。最普遍的指责认为，欧盟体系对欧盟民众是不负责任的，“民主赤字”问题凸显。来自各国政府的声音则认为，应继续强化欧盟的权力体制，避免过于关注各自选民，进而忽略了欧盟创建“更紧密的联盟”的目标。

　　各成员国的执政党应对选民负责，但欧盟的经济紧缩政策在选民中却不受欢迎。法国总统奥朗德因此陷入两难境地，布鲁塞尔方面的压力迫使他削减公共开支，而他所在的政党要求保证法国预算免受削减。此外，政府要对议会负责，这迫使英国首相卡梅伦收回赋予欧盟的权力，旨在使国会议员满意。法院可否决或警告政府在欧盟层面上的决议，就如葡萄牙和德国的法院做过的那样。

　　欧盟“民主赤字”来自民主要素的欠缺。欧盟体系内权力机构彼此相互制衡并接受法律约束，但民众却无法直接通过投票来左右欧盟的行为，这造成欧盟层面与国家层面政策失衡。在欧盟理事会上，各国政府致力于扩展欧盟权力。欧盟基本条约被视作宪法，但只有少数国家对欧盟基本条约进行了全民公投。

　　如果当选代表所持观点与民众意愿相符，这些失衡都是无关紧要的，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欧盟基本条约假定所有成员国都同意“更紧密的联盟”。民意调查显示，欧盟中间选民更希望保持现状。他们既不支持“更紧密的联盟”，也不同意收回已赋予欧盟的权力。欧洲议会中政客和民众间的失衡更加严重。

　　欧盟机构应对欧元区危机的举措使其权力日益增大，各国政府制定的预算，逐渐受制于超国家的欧盟委员会审查，若拒绝则会被罚款。欧盟试图拯救欧元区的措施是必要的，然而选民关注的仅是本国问题，他们根据政府对本国的作为进行投票。在爱尔兰，无法应对经济危机的执政党会被赶下台。在意大利，推行欧盟应对危机的政策，却没有得到本国选民支持的政府亦有下台的风险。

　　欧元区给民主责任制带来的问题，无法通过欧洲议会提名欧盟委员会主席候选人的方式解决。欧盟委员会主席并不是欧元区政策的关键决策者。进行决策的是欧盟委员会的专家和欧盟理事会的各国政府首脑，特别是那些主要债权国和债务国。

　　政策的稳定性可以推动经济快速发展，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民主责任制带来的问题。但根据欧盟的计算，这已不太可能发生。长期不成功的紧缩政策让国家政府更加脆弱，在面临欧盟巨额罚款的同时，丧失本国选民的支持。

　　面对国家层面与欧盟层面的政策冲突，人们需要接受当下的失败。当欧盟委员会的官员意识到，某些目标不可能在当前世界经济条件下实现时，就要容忍各国政府基于各自经济状况与选民需求来制定预算。

　　(作者为英国斯特拉斯克莱德大学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

　　《 人民日报 》( 2013年07月31日 03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