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梵志久久凝视着两幅作品,沉默不语。众人激动地鼓掌,观察他的面容,但他坐在长凳上,面无表情。布展人员推走升降梯,负责清扫的拉丁裔清洁工大姐在一边举着鸡毛掸子严阵以待。曾瞥见她,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快步走过去,指着她孔雀蓝的防尘外套,示意能不能借来穿,大姐一脸费解地脱下外套,他快速套上,接过她手上的鸡毛掸,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高高兴兴地伸手拂去了自己画作上方的灰尘…… 此后的数个小时,一切都比预想中的更热烈精彩。随着“德侬”厅顶上华丽的水晶灯被点亮,贵宾持限量邀请函纷至沓来。卢浮宫馆长Jean-Luc Martine在致辞中表示,作为国际活跃的当代艺术家,曾梵志的新作突破了时间和国籍的限制,向人们展现出争取艺术自由的必经之路。 而在无数个招呼和拥抱中穿梭的曾梵志,却表现得比以往更为沉静,仅有的脱轨式的狂喜高潮已经在下午挥动鸡毛掸子的瞬间挥洒完毕。“我觉得那些灰尘可能至少有上百年。”事后他这样解释,“在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正干着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但同时又觉得我就是憨豆先生!” 10月22日多云巴黎:开展首日的神秘游客 在墙上静默一整夜后,《从1830年至今》首次面向普通观众。 开幕两小时,曾梵志重新面对着它,接受《巴黎竞赛报》记者的访问。此刻他已经恢复一贯恬静的常态,翻译的存在也使他的缓慢语速显得恰到好处。“这好比是在我们故宫的站墙上出现一个外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这样想来,法国人太胆大了,这是一种对艺术的自信,希望我们也能有这一天。”他坐回画作对面的长凳,身边是川流不息的游客。 在卢浮宫日均约2万人的观众群里,亚洲观众是近年来迅速崛起的群体。他们多以团队面目出现,手持标识的导游又是其中的灵魂人物。当刻,一个中国参观团正围拢在《从1830年至今》下方,大家困惑而新奇地凑近研究细节,又仔细阅读展板。“这一望而知就是印象派的风格。”导游对观众大声说。这种“新奇的”解读引起了曾梵志的注意,他揣着双手站起来,饶有兴味地站到观众群里。“艺术家是怎样工作的?”一名观众问,导游仍然胸有成竹:“艺术家一般留长发,戴着帽子,半夜有灵感就会起床创作,手指甲里染满颜料!”听到这句话,一身挺括毛料衣服的艺术家掏了掏耳朵,不由自主地看着自己干净的指甲,脸上又露出了破天荒式的兴奋表情。 “听听每一个人是怎么理解作品的,这很有趣。把这个过程录下来就可以是一个艺术实验。”他低声说,“所以我一般不喜欢给自己的作品下定义,尤其对于现在的中国观众来说,用眼睛看比用耳朵看更重要!”但比之眼前的场景,这显然又成为了一个悖论。曾梵志意识到了这一点,沉默了下来,而导游一眼瞥到他,也停下了话头。 “这位,你不是我们的团员吧?!”她问,众人的眼光随之将艺术家包围。“呃……不是。”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成功突围以后,他又随之一脸窃喜:“这下真成憨豆先生的桥段了,总有一天我要给他画张肖像!” (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