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87岁的老人要不是感叹着国家对她们真好,还每月给她们发钱,埋怨照相办户口本办老年证,真是繁琐,我还会不知道村干部已经消掉了他们的户口,把他们早就“弄死了”。 乡下的很多大事都是这样,发生时,农民最多是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一阵后,很快波澜不惊,再没人提起。但这个事太特殊,“弄死了”这么多人,关键是被“弄死”的人又完全在理,他们还犯了乡下人的大忌讳,应该敢折腾一下。我问母亲她们知道自己被村干部“弄死”骗钱的事后,闹了没有? 那有啥闹的,那些人头税是皇粮国税,反正是跑不脱的,交给谁不是交,只要不重复交就行了,这钱谁私吞了,还是交给国家了,那就是他们的事了,随它怎么搞。再说闹也闹不赢,让村干部不高兴了,阴着整你,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要是闹的话,这每月的补贴就没有了。 望着母亲和87岁的老人,我联想到这些已经“死了”的老人还在村庄里荡来荡去,根本不知道村干部已经让他们“死了”,早就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民了,他们还对来收款的村干部五官生动,嘴巴一张一翕,悲叹着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村干部们一定觉得十分好玩,当然不会觉得阴森瘆人。 这样一想,我马上明白了母亲多年前好多次提到的一个疑惑,母亲好多次疑惑她在向村干部诉苦要求宽限几天时,干部们态度还不错,就是搞不懂干部们望着她,总是没来由地不时露出有点怪异的笑。 醍醐灌顶后,我对母亲说;“妈,你知道村干部来催款,为什么总是笑得很怪异吗?”我想好好给母亲解释一下。“知道!去年你二哥给你弟弟的孩子办户口,请村长吃饭,村长喝酒喝高了的时候自己说了。” 弟弟的情况是乡下很常见的一种情况,夫妻不一起打工,婚姻名存实亡,各自重找人组成家庭,生孩子,各种因素导致不能一起回来把离婚证办了,把结婚证领了,那孩子本来可以清清白白有自己的户口,就变成必须要用钱才能弄到户口了,乡下现在孩子的户口成了一笔大生意。 弟弟常年不回家,搞户口的事就落在二哥身上,二哥知道仅仅把自己当成村长家的长工还不行,还要吃酒,更要孝敬,那天,二哥把以村长为首的村干部请到家里吃酒,不谈户口的事,喝酒喝到高潮,村干部们自己聊起了乡下的户口,母亲在一旁安静的坐着。 喝到高潮的村长看到母亲坐在旁边安静地微笑着看着他们,就扭头对着母亲:“幺婶,我把你们老年人的户口以你们都‘下世’了消掉了,你长辈别计晚辈过哈。我把你们的户口销了,晚上想起你们的样子来有点害怕,每次催款时看到你们都被我‘弄死了’的人还对着我活生生的说话,我就又忍不住笑……” (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