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政治生活是古希腊公民生活的全部,但不是阿伦特主张的公民要过的生活的全部。遗憾的是,现代社会资产者充斥,公民寥若晨星,对公共责任有关怀的人甚少。这就很危险。更为重要的问题是,如果人生活在极其暴虐的独裁政体或以恐怖为本质的极权政体下,普通民众有没有责任,又需要以何种方式、承担什么样的责任。阿伦特对极权政体中个人责任的反思,每每令人愧疚。为了肉体的保存与安全,有几人能勇敢地向纳粹的屠刀说“不”呢?集中营中坐以待毙的犹太人,便是明证。 阿伦特充满激情的文字启迪了很多人。她启迪了哈贝马斯的沟通行动理论,启发了共和主义的复兴,启发了激进民主理论的发展。然而,并不存在所谓的阿伦特学派。只有固守某种教义的封闭小圈子,才会展现出明显的学派特色,而阿伦特从根本上拒斥这样的做法。 思考是高度个体化的事情,是人与外在世界调适的努力,阿伦特从不认为思考是哲学家的专利。实际上,职业哲学家并不比常人更具有判断力。海德格尔教授在第三帝国时期的谄媚,表明他和平庸的艾希曼在某些方面差不多,他们皆不具有恰当的判断力。阿伦特认为,我们每个人都应当学会思考,她称我们应当如同锻炼身体一样,经常锻炼我们的思考能力。思考是一个人内心分饰二角,在我与“自己”之间展开的无声的对话。阿伦特由苏格拉底这一思考者的范型出发,似欲表明思考对于一个人拒绝作恶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苏格拉底宁愿忍受被人冤枉,也不愿意对别人施以不义,因为他一旦做坏事,他就不能与内心那个“自己”如朋友一样地友好共处了。 阿伦特批判各种“主义”式思维,认为那是对人的头脑的束缚,是人失去思考能力的标志。意识形态的陈词滥调,让人失去了现实感,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意识形态分子之于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诚如夏虫不可语冰。不过,学人还是给阿伦特赠以主义的头衔,如共和主义、保守主义、激进主义。这多少体现了人们不太愿意真正聆听她的教导。大概失去了“主义”这个意识形态坐标,我们不知道如何去理解一个思想家。或者说,我们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我们想简单快速地对一个人的立场进行辨析。这是可悲的,是人懒于思考的体现。 阿伦特,失落世界的一位守望者,于无声处,她的文字如同黑夜中的光亮,让人们从绝望中看到一丝希望。诗人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求光明!” (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