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果的父亲何文在大学时曾学习法律,他坚信公安是最有效的寻人途径。12月5日天亮后,他拷贝了自己手机上的儿子照片,打印了九张,并在其后的五天时间内,分别向车站派出所、老城公安分局、五里墩派出所、民权派出所放置了这些照片,登记儿子失踪的情况,并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但此后几天均未得到回复。 12月23日,信阳市公安局局长陈洪杰向何正果的家人道歉。在他看来,老城派出所民警在当日凌晨应该向指挥中心报告,通过指挥中心通报全市公安局。“其次要通过全国人口系统去仔细核查筛选信息,值班民警并未去尝试做这些工作”。 “目前没有规定要对所有的报案都录入系统,但是目前信阳市公安局报警接警信息共享确实还做得不够,工作不细致。” 陈洪杰说。对于父亲何文来说,警方的这套具体业务他并不了解。他的感受是,“始终没有一个警察给我指出更好的寻人途径,也没有一个警察借助网络来帮我找人”。 12月5日3:43 救助站 “我至今都特别后悔,旅店老板娘5日叫我去救助站找,我却没有立即行动,还是先去了派出所。”当时,何文住在离信阳火车站百米远的一个招待所内。第二天一早,老板娘听说他要找孩子,曾热心建议何文去救助站看看。“信阳就这一个救助站,没钱没吃的小孩,也许会送那里去的。”老板娘告诉何文时,他一整晚辗转难眠,并想好了一整套找人方案。他决定上午去打印孩子的照片,然后去火车站附近的网吧碰运气,并抓紧时间再次去车站派出所送照片报案。 直到12月6日早上,何文才前往救助站。不过此时何正果刚被送往当地的一家精神病医院。 救助站提供的监控视频显示,12月5日凌晨3时43分,何正果被送到救助站。在门口登记,手持矿泉水瓶子。凌晨4点04分,他进入救助站宿舍。有两张空床位里,何正果自己挑选了最靠墙的一张。随后,他又从另外一个房间里找来被子,此时其他人已经睡了。 此后的时间,他站在床边,一会儿徘徊,一会儿又揪着被角抖动。甚至,其还走出大门,边接水喝边张望,并没立即躺下睡觉,其间,这名少年还问询了一个半夜醒来的流浪人员。凌晨4时36分,何正果坐在床边开始瞌睡,但只是横躺,并不愿意盖救助站的被子睡觉。 北青报记者曾进入何正果睡过的房间,一股尿骚味非常刺鼻。房间空旷而寒冷,单薄的木板床上只有一床薄被褥。苏美华告诉北青报记者,儿子平时很爱干净。“可这里这么脏,他怎么睡得着?” 视频中,何正果后来和衣而睡,一直到7点起床。5日上午7点42分,何正果到值班室饮水机接水喝,值班工作人员拉住他阻拦。何死死抱住饮水机,结果被几个受助人员拖了出去。 上午8点07分,何正果开始试图逃跑。当他已经跑出大门后,被工作人员发现,并招呼几名受助人员将他又押了回来。这段视频显示,何正果后背全是白灰,此前戴在他头顶的迷彩帽也不见了。“8点多钟,我还问了他叫啥名字,他说自己叫何正果(音),湖南娄底人,我问更多的他就不说了,随后我就去给其他受助人员买火车票了。”一名曾见过何正果的救助站工作人员后来对苏美华说。当时何正果的精神“并无异常”。 监控视频显示,9点钟,何正果坐在床头,一个受助人员进来打了下他的头后出门。9点12分,救助站清洁工进屋扫地,何正果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打扫卫生的人打了他的手,何正果顺势坐在床上,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其间,何正果还主动晒过被子,因为矿泉水瓶丢失,他只好拿着其他救助人员的杯子接水,并倒到自己的碗里喝。2小时后,何正果被通知送往精神病院。 后来有救助站工作人员告诉何家人,救助站里的这种移送并没有什么具体标准可供遵循。“他们说当时只是觉得疑似”,“乱抢别人东西,情绪不稳定,行为异常”。除此之外,何正果大量喝水的行为也被认为是一种异常表现。不过就此,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并未对这名少年进行询问。 在送何正果去精神病院的一段视频中,他走到救助站门口时曾有想回去的动作,但立马被工作人员制止。 就在何正果被送走的第二天上午。父亲何文打的来到救助站。在向工作人员进行了一番问询后,对方没有提供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最后,这位父亲留下了儿子的照片,并在背面写上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和在派出所一样,他告诉对方有消息给他打电话。 事实上,在这所救助站前一天的值班记录表上,就有“11点钟,站车送精神病院,男,何正国,湖南”的字样。而这里的工作人员也坦言,送精神病院并不是常事,那几天也就这一个。 12月23日,在家属的协调会上,信阳市民政局副局长胡海峰承认,救助站救助的是流浪乞讨人员,救助方式是自愿救助,“何正果拒绝提供家庭详细地址,只能算走失人员,严格意义来说并不属于救助站救助的范围。”他表示,如果工作人员按照规定办事,12月5日凌晨的值班人员则不应该接收何正果,12月6日,何文拿着照片去救助站寻找时,值班人员应该仔细比对值班表。“但是,他们都在应该不应该之间,没有恪守准则。”目前,信阳市民政局通报,救助站站长已经停职。 12月5日 11:21 精神病院 进入信阳市精神病院后的何正果被登记的信息为“无名氏”。 据该院周院长说,当时是分管业务的副院长王宪军做出的安排。报告显示,当时由救助站工作人员龚志强填写了《信阳市精神病医院流浪乞讨精神病人救助登记表》,称“我站一流浪无名氏”、“精神异常,有狂躁举止”。但是周院长也表示,此后他们未问出孩子的姓名和家庭住址,也用无名氏代替。 监控视频显示,12月5日11点21分,何正果出现在精神病院门口。此时,他正提着裤子走路。后来的公安报告称,当日,值班护士吴超、杜雪见何正果衣服上、身上沾有大小便,便由男护士吴超带其淋浴并更换了衣服,暂时把何正果安排到五病区3号病房37床位。其间医生护士等人均未发现何正果身上有任何伤痕。 之后何正果要喝牛奶,杜雪等人又为其购买了纯牛奶,且为其做了血压、体温等常规检查。5日当晚,何正果被转到观察病人专用的1号病房。这一天,何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因为裤子太大,在最后的生命时光中,他一直提着裤子,走路也变得拖沓。 (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