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峰成对似双锁  丘壑连绵作屏障

　　——花豹梁下黄土地域窥探

　　文/陈宝生
 

双锁山丘壑 (1998年)     陈宝生 摄
 

　　谁筑丘壑作屏障，春风秋月一朔方；

　　长城有墩燃狼烟，崑仑无阁窥战场。

　　山禽野雀鸣晨晖，古寨烽火隐夕阳。

　　马帮驼铃回牛声，边关驿道牧歌唱。

　　回眸这块地域，远在商殷时代，我们的祖先就在这儿生息繁衍。在《孟子·滕文公》中，描绘这一带在尧帝时，“草木茂盛，禽兽繁殖”；《史记·货殖列传》中，有“畜牧天下饶”的记载；西汉虞翊《复议三郡疏》中，也有“水草丰美，土宜产牧，牛羊衔尾，羊群塞道”之说。

　　到了汉代，因王朝与匈奴相峙，军士与边民不断介入，这块北部地域，包括神木大保当在内，便成了当时皇家六大御马场之一，出现了“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广阔牧野。

　　到了近一千年，这儿便成了镇边将军跃马横戈的战场。公元七世纪，唐太和七年，（833年），在银州（今横山党岔一带）设立“牧监”的养马机构，一些王公贵族在这里建立牧场。北宋时期，这一带为西夏所踞，混战拉锯，农牧兼营，大肆垦荒，植被破坏，草场面积开始缩小。到了元朝时，蒙古贵族广占农田作为牧马草地，榆阳麻黄梁的马场滩、马场梁、双山堡、常乐堡等地就有“卧马之地”的称呼。

　　明成化七年（1471年）榆林置卫之后，实行奖励垦田政策，以防鞑靼人南牧，这时草场逐渐缩小，畜牧下降，长城沿边风蚀沙化十分严重，畜业生产自生自灭。正如有一诗曰：“万仞山头望北荒，秋风萧瑟草茫茫；烽墩列帐群羊牧，边塞连营马蹄香。辽骑踏进起烽火，宋将列阵鼙鼓响。烽烟草场牛羊尽，沙压柴门朔风凉。”
 

马场梁上骏马飞（1978年)        陈宝生 摄
 

　　回眸历史，战火烽烟始终笼罩着这片土地，侵蚀着这方居民，就北魏到北宋这段时间，前有拓跋焘征战与赫连勃勃厮杀，统万城烟消云散到居民的流离失所；后有辽寇不断骚乱到巾帼女将刘金定屯兵屯粮，继而跃马横戈，血战沙场……洒下了一串串草莽硬汉，乱世枭雄的文化大交流，民族大融贯。什么“天留日月，佛留经，人留子孙，草留根。”什么“人老弯腰把头低，树老皮厚叶子稀，毛驴老了弹后腿，狗老咬人牙呲起”什么“得了外财，招回了女婿，后老婆子带肚子，毛驴下骡子”……展现出一种玩世不恭的民俗生活幽默氛围。

　　早期风云乱世的一页已翻过，作为雄关要塞的麻黄梁，虽然历史烽烟将这块地方肆虐的千疮百孔，人类的智慧又将它打扮得绿波荡漾。神奇沃土，大美梁峁，含情沟壑，动人崖壁……秘锁着神秘的风骚，孕育着传奇轶事，播种下壮丽的诗篇。正如一位诗人咏叹曰：

　　麻黄梁作为一个历史名镇，它坐落在长城一隅的风沙线上。人们说它山冒灵光，水蒸灵气。一百多个自然村落像一串串珍珠玛瑙垂挂在它的脊背上。有两个天然宝库——丰富的煤炭资源和神奇的艺术沃土！雄浑苍茫，古朴粗犷。正如进入双锁山景观门口的一座牌楼对联曰：“黄土丘壑春风大雅能容物，艺浪叠翠秋水文章不染尘。”这片神奇的艺术沃土，从地理概念上，它雄浑苍劲，碧空云淡；从文化概念上，它风韵格调，多姿多彩。典型的黄土风貌，典型的艺术圣土。在麻黄梁涉猎五十年的摄影艺术家陈宝生教授写到：一个乡镇的历史文化，犹如这个镇的血脉，贯穿润泽着乡镇的精神世界和气质涵养。一个独特地域的构成与蕴含深厚的艺术沃土，有可能成为其所在区域乃至西部的一镜鉴照，麻黄梁应该拥有这样的资格。
 

小山峡里捕鱼船 (1999年)       陈宝生摄
 

　　这片艺术沃土的天地是圣洁的，它的灵感是高层次的！黄土文化，黄河文化，游牧文化在这儿交织，阳刚的雄性美与柔韧的人情美在这里交融。淤积下多少烽烟战火，铁马冰刀；凝聚下多少黄土旋律，故事传说……历史不仅遗留下贫瘠、苦涩的斑痕，也留下征战、奋斗的创业丰碑！既蕴含着艰苦环境锻炼造成的强大生命力，也留下沟壑纵横，峡谷险滩所形成的艺术风貌。

　　麻黄梁的神奇，贵在天然纯净。丘壑连绵，玉柱凌云，仿佛是养在深闺的玉人，它还没有消受到众多仰慕者和更多观光者打搅。因而它是一处没有污染的天然质朴胸怀。有一派让艺术家敬畏的本色！然而，近几年净土不净，沃土污染，栽起一百多个，二百米高的风力电杆，风摇电扇，大煞风景。严重污染，立竿见影，致使画家、摄影家、电影家难以光顾！一位画家留下诗一首“写生偶叹”，抄录如下：

　　描绘东沟已十秋，名壑入画乐丰收；

　　影作渲染留笔触，搜尽奇峰显风骨。

　　丹青未能离实地，图像有韵觅沉浮。

　　沃土虽然有灵气，一方设彩一方塗。

　　这块大气雄浑，鼓荡起雄性风骨的土地，这块静中有动，闪烁着灵山圣水的质朴胸怀。它拥有皇天厚土之旷野，凝结浩然正气之烈风：松树梁、双锁山、小山峡、鳄鱼湾、五里塌、田家塬、上青山、虎头脑、木瓜湾、七堆山、东刘畔、旧堡村……长城烽墩，狼烟灭，盛世兴；黄土高原，千仞壁，万壑流。构成一幅幅“散点透视”式的中国意境黄土画卷。无论是榆关要塞扼守的古隘口，还是沿边牧野的长城十八墩，时代种族战火随着烽烟飘逝于历史。当我们站在双锁山凤凰城古堡昆仑阁高台上，仰望东方日出，浩瀚逶迤的黄土丘壑绵亘于天地间，梁峁冲沟犹是万象奔跑；古堡人家酷似暮雨山居。仰而观旭日，俯而望峰峦，遥对黄土画面，目送水痕丹青，一幅天之高远，地之深厚的苍苍茫茫景象。它的文化蕴含也是极为丰富的。
 

晚霞辉映双锁山(2001年)        陈宝生 摄
 

　　正是：

　　不大不小的雨点敲打着崇山寺的土窑，

　　双锁山昆仑阁高台丘壑纵横分外娇；

　　蓬头柳紫穗槐在濛濛细雨中摇曳，

　　仿佛在演奏着优美的旋律小调……

　　粗犷古朴的窑院升腾起淡淡炊烟，

　　柔韧的坡坬沉甸甸谷穗儿迎风摇；

　　寂静的凤凰城古堡犹是从梦中醒来，

　　琴弦般的雨线润物无声把泥土浇。

　　回眸着弹指一瞬间的烽烟战火，

　　抗辽将军保卫边疆的战线卷起怒潮；

　　校场墕、点将台、饮马沟这些难忘的名字，

　　共和国的土地上不易找到的历史坐标。

　　晓看一棵红球冲出云际多妖娆，

　　暮观长城烽墩彩云红透照天烧；

　　双锁山——一个历史里程碑上的抗辽经典，

　　历史有韵大象无形在这片土地上独领风骚。

　　放眼小山峡风物，阅尽鳄鱼湾沟壑，当年“平视丘壑莲花山，鸟瞰巨峰鳄鱼湾”的地方，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店坊驿站它不会因境高界宽而消鲜乏味，也不会因历史烟云而神采褪色。黄土褶皱里的窑院，悬崖绝壁间的人家，高峡平湖里的渔舟，小山峡上的农夫……又是一个文化蕴含和时代精神独具的风采旋律。泛歌行舟，浑然超拔，闻碧波汤汤而荡漾，观长天雁阵之翱翔。山重水复中透露出博大气派，柳暗花明中深藏着赤峰雾嶂。

　　这块群峰涌浪，云气氤氲的灵山胜地，有“千仞壁，万壑流”之称，这就是店坊“小山峡”的境界。

　　正是：

　　雷鞭电锤锻造出的丹青身躯，

　　雨塑风雕勾勒出的肌理线条；

　　店坊村——一个袒露胸脯的睡美人，

　　横亘在花豹梁的天地梦九霄。

　　鳄鱼湾不愧是影人抒情聚焦的胜地，

　　小山峡能为画家创意提供画稿；

　　一根神经般小径钻进丘壑的褶皱里，

　　落日余晖又将这片艺术圣地照耀。

　　一弯平湖碧波汤汤飘荡着捕鱼小舟，

　　两壁峰峦闪烁着金光像万驼奔跑；

　　站在高台仿佛是大鹏背上鸟瞰，

　　一派北国风光的境界艺术扫描。

　　逝去的历史偶尔也会回眸一瞬，

　　睡美人睁开惺忪睡眼伸起懒腰；

　　走西口的驼队马帮也许进了店坊驿站，

　　抗日的烈火开始在这片土地上燃烧……
 

土塑自由女神(2009年)         陈宝生摄
 

　　无论是梁峁连绵的马神山，还是血脉沟纹的点将台；无论是漏斗冲沟的遛马台，还是抗辽将军的校场墕。这些当年烽火遗迹和神秘轶事，造就了五里塌黄土沟壑有生命力的“心象”图腾。作为地域文化，这些遗迹虽然断壁残垣，但它的历史遗韵、历史蕴含仍然还未湮灭。这一切会使艺术家精神振奋，浮想联翩，会使人们魄动心扉！

　　当年雄伟而残酷的五里塌，在岁月的冰刀雪剑之后，显得有些荒凉了，但这些奇特峁梁，含情沟壑，使人联想到“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诗句。能给今天的艺术爱好者，以一种超然洒脱的人格气度和轻松游走的精神快意。这也许是黄土文化给人们所能提供文化内涵。

　　一袭翠绿逶迤的黄土屏障五里塌，卧虎峰峦起伏连绵昂首翘；阳光在土窑人家的窗棂上跳动，山坬上犁田老农吆喝着牛儿泥土笑。

　　当年万里长城狼烟滚滚风云起，苍苍东沟卧虎峰上战旗飘；荒芜寂寞的点将台只留下一座烽墩，黎明初袭才给这片焦土迎来光的照耀。

　　风吹北墩土柱扶摇刺苍穹，雨落南梁万壑温润露彩条；山庄村姑黎明即起挑担水，送肥老农踏遍山路人未老。

　　古风古韵的窑院柴门掩隐无人住，黄天厚土的丘壑细雨初歇有人描；五里塌——抗辽将军刘金定屯兵的地方，苦涩的战场钓夫樵山不可抛！

　　田家塬——呈现出的山殇地域血脉冲沟，“河图”、“洛书”所传达出的宇宙运动图式，是这里山河静默，山水画意的核心。山峦之间仿佛隐伏着人文密码，地缘之中包孕着扑朔迷离的历史。天地纵横，峰壁潇洒，草长莺飞，暖日微醺的艺术沃土，有一种空山氤氲杂而不乱之感！大有巍然壮阔，层峦对峙之慨！编织出一幅幅远离世俗的洪荒岁月和田园梦幻，停留在这块大气磅礴，曲径回环的名片上。
 

巍巍虎脑三柱峰(2012年)        陈宝生摄
 

　　长城边塞红叶烂漫看不透，

　　秋收初歇大地凝霜抱枝头；

　　风动的群山酷似影人镜中勇聚焦，

　　雪凝的村落犹是画家笔下觅佳构。

　　长城梦幻北国仙姿留人间，

　　黄土丘壑亘古豪气洒沃土；

　　一部大自然胸脯上的水墨笔触，

　　历史烟云沉积下来的精美画幅。

　　一条条沟纹丹青不墨的自然山水，

　　一幅幅血水渲染着彩的有色图谱；

　　冷峻的沟壑在这里播下深深柔情，

　　暖风的吹佛使平庸的画家精品出炉。

　　画家面对成型三度空间不须“三远法”，

　　影匠瞬间产生“孤品”可以任意选择构图；

　　田家塬——一处神奇多姿的西部艺术世界，

　　创造佳作时别踩着前人留下的脚步。

　　东刘畔是一块背靠峻峰，西朝盆地的黄土原貌的典型小村。这片历史征战的蛮荒之地，陡峭冲沟密如人体神经，隘穴漏斗犹似血脉奔流，故有“泥水东流”之称。

　　高高的花豹梁，像一头凶猛的豹子张牙舞爪横卧在天地间，拥抱守护着一座酷似馒头的墓塚。殊不知，它就是当年抗辽将军刘金定和高君保的坟墓。山殇气势，自殊不凡！当年这对军旅夫妇镇守边塞，战死沙场……人们说这座土塚就是他们长眠的地方。到底是真是假，还待后人进一步探究。但就从幽深冷峻的黄土峡谷和亘古巨壑的连绵山体，透露出一种“阴阳”、“五行”作为黄土文化的基础，将“负阴抱阳”十八罗汉的土塚人体看做是形、神、气的统一体……弥漫在东刘畔的旷野之中。当年这座“土塑人体”的立体雕塑，今日看来似乎能给人们置身于一种“黄土精灵，直面观物”的意蕴之中。

　　一个黄土雕刻出来的原始生命，

　　一座酷似抗辽将军刘金定的艺术造型；

　　仰观千百年风雨飘摇的宇宙洪荒，

　　俯视沧桑巨变的榆关大地盛世乾坤。

　　一缕缕天籁之音一声声无言呐喊，

　　抒发着战火烽烟世事沧桑的灵魂；

　　仿佛是石峁遗址原始先民的人体再现，

　　仿佛是守护边疆的一位威武将军。

　　人间的沧桑变迁烽烟战火你领略，

　　社会的地塌天陷险情灾难你动容，

　　无声的呼唤倾诉着历史一瞬的生存状态，

　　有神的目光穿透着沧海桑田的生命时空。

　　人体小宇宙，宇宙大人体的自然孕育，

　　有型有姿的艺术身躯酷似黄土地精灵；

　　是女娲补天遗下的精血灵身？

　　是伏羲画挂选取的洛书图腾？

　　宇宙阴阳交媾，洪荒岁月滋生，

　　天地精华锻造，黄土灵光象征；

　　朝晖为你搭起层峦叠嶂帷幕，

　　夕阳为你披上金色光芒留下倩影。

　　梳妆你的神姿抒发你的胸襟，

　　暮春闻犬吠，严冬听鸡鸣；

　　时间磨损不因残缺而更加美妙，

　　生命延续不因毁灭而得到永生。

　　一个黄土世界的原始生命，

　　一座永不凋谢的自由女神；

　　暴雨再紧寒风再猛遮不住你的容颜，

　　你永远是双锁山人民心中的英雄。
 

十字墕云雾 (2013年)       陈丽莉摄
 

　　虎头脑这片独特、粗犷的自然景观，蕴含着神秘的风姿。长久凝神相望，意象豁然，心觉开朗。黄土崖壁中的神女观音，是它的美点、亮点！视觉承载出瞬间流韵，思维与张弛造型顿时合拍。这片黄土风貌虽是亘古岁月的杰作，但能给人以产生共鸣的文化底蕴。被人们誉为“虎头脑的桂林山水”则名不虚也！正如一首诗曰：“丹青渲染虎头脑，肌理自然颜色好；晓看观音显神采，暮观弥勒落碧霄……”玉柱凌云的黄土柱，仙人卧峰的弥勒佛，雄伟大气，浑然天成，在这里“意象”与“造像”高度统一，肌理与皴法交相融合，从艺术创作角度，此时无声胜有声。灵气的虎头脑，闪烁着质朴的胸怀，洒脱的黄土峰，鼓荡着独具神奇的风貌！

　　一个个黄土峁梁挺起脊背，

　　一片片群峰倒映彩云儿飞；

　　断壁悬崖在层峦间纵裂赤裸，

　　给摄影人精彩瞬间提供凝聚。

　　观音佛在悬崖袒露出宽广的胸怀，

　　虎头脑“山水画意”成了响彻云霄的春雷；

　　在这里你会发现中国画起、承、转、阖的程式，

　　成为点滴厚重“高山坠石”运笔依据。

　　历史的风雨锻造出一片艺术沃土，

　　沧桑的巨变成了不朽的岁月延续；

　　呼啸山崖为大自然剥蚀出一片故道，

　　被艺术家形容所开辟的桂林山水。

　　王维面对瀚海讴吐出“大漠孤烟”的诗句，

　　孟浩然身临严寒挥洒出“踏雪寻梅”的画意；

　　黄土不是精神却拥有黄土精神文化，

　　为今天虔诚探索者保留下一片创作基地。

　　2012年
 

　　　报纸图文整版刊登此文

　　陈宝生出版的麻黄梁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