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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现在上门求字画的人少了很多

时间:2015-02-02 14:18来源:南方周末 作者:冯翔
贾平凹的新书《老生》篇幅不长,写了一百二十多次死亡。


  “贾平凹的字画比他写书赚钱”是个流传很广的传言。贾平凹的说法是:反腐之后,上门求字画的少了很多,“这个行当整个都没有了。” (CFP/图)
 

  贾平凹的新书《老生》篇幅不长,写了一百二十多次死亡。

  第一个故事写革命时期,写了64次死亡;第二个写土改,6次;第三个写“文革”,8次;第四个写当代,46次。其中当代人的死法都很惨烈。

  贾平凹对南方周末记者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学不会打字了,手写将是他一生唯一的一种写作方式。

  面对“贾平凹的字画现在比写书挣钱”的传言,他正面回应:现在上门求字画的少了,不,应该说,这个行当(字画)整个都没有了。

  “那些人都是买了送领导的。现在轻易不敢送了,领导也不敢收了。”这让他有所悟:原来,从前购买他字画的人,根本就不是为了收藏。

  贾平凹此次来京,是来参加2015年1月21日《当代》杂志35周年的庆典。经过现场投票,他的长篇小说《老生》获得该杂志评出的最佳长篇小说奖。

  这是一部混合式小说。从1930年代一直写到21世纪,借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唱师之口,串起四个发生在秦岭下的故事:革命、土改、“文革”、当代。四个故事中还隔着一部古书:《山海经》。他借一对师生传道授业的方式,把自己对这部古书的解读隔在小说的章节之间。

  《老生》有过去贾平凹小说里的商州味道,也有一些新玩法。“SARS”、华南虎事件和“爱情天梯”这些新闻事件,被贾平凹融进了书里。

  22万字,120多次死亡

  《老生》篇幅并不长,22万字多一点,却写了120次以上的死亡。

  第一个故事写革命时期,写了64次死亡;第二个写土改,6次;第三个写“文革”,8次;第四个写当代,46次。他笔下,当代人的死法都很惨烈。炸矿砸死的,抢矿打死的,捡破烂的农民图财害命尔后被枪毙……最后,再加上一次死人无数的瘟疫。

  “这场瘟疫最早从南方开始,然后传染到北京,又从北京向全国各地传播,一旦传染上就像患了重感冒,头痛、鼻塞、浑身发热、关节疼痛、咳嗽不止,导致呼吸系统功能衰竭而很快致死……”不难看出,这是在说“SARS”。

  南方周末:全书出现的死亡有120次以上,而且和平年代的死亡人数好像跟革命年代差不多?

  贾平凹:还真是第一次有人提这个问题。我没有专门写死亡的意识,是按照故事要求,(人物)该死就死了。

  革命时期是乱象。战争年代,大家对死亡没有啥感觉。和平年代,社会有序的时候,死亡就突出了。现在我们这个年代,是另外一个意义上的战争,经济革命。这是另一种乱象,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必然招致毁灭性的流行瘟疫。乱象,主要指我书里写的第四个故事,那些人用激素、避孕药、安眠药、福尔马林和超标农药制造农副产品。肯定要遭到报应。

  南方周末:《老生》这本书,革命那一段,让人想起《白鹿原》;土改让人想起《古船》;“文革”写到当今,想起《兄弟》。这其中,哪些生活是你熟悉的?哪些生活是你去采访的?

  贾平凹:中国一百多年来的革命、战乱、社会变迁,这些社会生活就是在那儿,作家必然要写这些事件,就像你吃饭我也吃饭一样。大家都在写这一段生活嘛。

  第一个故事“革命”,基本都是听长辈们说的。我姨夫是秦岭游击队的头儿。游击队最早的头儿,就是书里病死的那个李德胜,是他邻村的人。

  我是1952年生的,土改时我还小。为了写这一段,我采访了好多人。土改在当时,某一个地方或某一个村庄,情况全都不一样的。“文革”前后我经历过,这一段我都比较了解。现代故事,我是了解一些的。

  我采访的一个经历过土改的老干部,他给我讲,当时收金圆券,一夜之间就作废了。就跟朝鲜前几年的货币改革一样,一下子老百姓的财富就没有了。我把这一段写到了《老生》里。

  我经历过当年粮票的作废。很多人家里藏了好多粮票,突然就没有用了。当时攒粮票得多辛苦,省吃俭用的。突然间一下作废了,也没有人给你补偿。我把这个亲身经历的记忆写到了这里面。

  还有,那时候大部分地方尤其贫困山区,所谓地主都是勤俭积攒下的。你是贫农我是富农,我只不过比你稍微好过一点。那时候土改就是相互比较,稍微好过一点就是富农。其实要是拿到全国富裕的地区,可能贫农都够不上。比如我采访到的一个地主,农忙的时候要雇请人,请长工收庄稼。他给这些人吃白面,他自己和媳妇、孩子吃粗粮,都是这样的。当然也不乏恶霸。

  华南虎、“SARS”与“爱情天梯”

  在《老生》的后记中,贾平凹解释自己写《老生》的初衷:“哪些是荣光体面,哪些是龌龊罪过?太多的变数呵,沧海桑田,沉浮无定,有许许多多的事一闭眼就想起,有许许多多的事总不愿去想,有许许多多的事常在讲,有许许多多的事总不愿去讲。能想的能讲的已差不多都写在了我以往的书里,而不愿想不能讲的,到我年龄花甲了,却怎能不想不讲啊?!”

  2008年3月,参加全国两会的贾平凹被记者们围追堵截,要他谈谈对“华南虎”事件的看法。贾平凹多以“我不清楚”“你别问我”作答。

  他把这件事写进了《老生》里。

  2013年,余华的小说《第七天》引发巨大争议,书中对新闻事件的大量取材、改写成为舆论焦点。有批评甚至称,“毫无技术含量的拼凑,是江郎才尽的末路狂奔。”余华本人则讲:“中国现实太荒唐,你永远赶不上它,我妒忌现实!我们老说文学高于现实,那是骗人的,根本不可能的。”

  南方周末:你在后记中写的不愿想也不能讲的事是什么?

  贾平凹:比如革命时期的游击队。我看好多电视剧,都说游击队员是为了信仰参加的。但在我接触的游击队历史里,不是这样。那个时候,字都不识,谁知道(信仰)这个词?就是拉杆子。只要你有一杆枪,你日子就好过了。生活贫困,社会把人逼急了,想把日子过好。这时候从延安过来一个人,组织大家慢慢起来,后来正式部队红25军过来了,有些人就跟着走了。 (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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