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其实,我不是为了去体验人生而行走,而是行走就是我的生存方式。我从小行走了太多的地方,今天才能够体验百味人生。我从小就跟着我爸行走,到大学我背包跟同学行走,后来我因为工作在各地讲学行走,自己出去旅游行走,南极北极都去过。行走在极地的时候,太阳就在你头顶上绕来绕去,永不落日,我就想起“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在这里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全是白昼。但是没过三天,我就开始怀念黑夜,觉得如果没有了漫漫暗夜,永恒的白昼又有什么意义。再比如说空间,我从小就爱迷路,找不着北,但当我行走到南极点的时候,终于找到一个地方往哪儿走都是北了。行走带来的那种体验的突破让我着迷,到我的晚年,如果人们把我称为行者于丹,我可能会更高兴。 说成长百转千回方得清欢 如果没有经历过绚烂,那就不是平淡,而是平庸。人如果没有经历过人间的百转千回,怎么可能有清欢。 北京晨报:您选择在这本书里首次讲述您的个人成长经历,据说创作中曾经数度落泪? 于丹:我是喜欢写日记的,这里面有好多是我愿意跟人分享的内容。书里提到过“来日并不方长”。有个给我做过手术的医生,给我腿里打过两根钉子,他一直想再给我处理一下。我俩是朋友,我说你也忙,我也忙,咱们来日方长。我那会儿30多岁,他也不到40岁,是一个年轻的骨科主任。结果有一次跟他约好了,出差回来我才知道,他已经出车祸去世了。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来日并不方长。所以我很动感情。 北京晨报:那么,作为一种人生理念,“清欢”是否会成为您教育孩子的一种方式? 于丹:我认为起码现在不是,因为清欢是有阶段的,这就是我说绚烂至极而归于平淡。如果没有经历过绚烂,那就不是平淡,而是平庸。人如果没有经历过人间的百转千回,怎么可能有清欢。我孩子今年才10岁,所以我不会对她讲清欢。清欢是中年以后的事情。一个人不曾拿得起,何谈放得下。随着苏东坡的人生经历去看,看他一生的跌宕起伏,就会知道这些人间有味的隽永,就是人到中年的况味。人能不能走到清欢,要看他的悟性、造化和缘分。 北京晨报:喜欢您的读者很多,您也会让孩子看您的作品吗?她喜欢吗? 于丹:有一些会看。我有两本作品是给小孩写的“读最美古诗词”,她会翻着看看。但是《论语心得》她从来没有看过,我也不想我写的书就一定要让她看,她应该有她自己爱看的书。她特别喜欢读书,但读得比较庞杂。 谈名利不迎不逆诚意就好 对于名利,不刻意去追,也不刻意去推,关键要看是不是在生命的坦然里。一生的时光太有限了,不迎,不逆,有诚意就好。 北京晨报:一般而言,人们所追求的“名利”都应该是“清欢”的敌人,以“清欢”为追求的您,怎么看待名利? 于丹:“名利”关键要看是不是在生命的坦然里。最初在《百家讲坛》,我并不是经过刻意策划才登上去的,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中央电视台的顾问,我给他们评节目,他们让我做个样片,结果糊里糊涂的我就上去了。这不是求来的,但它就来了。既然来了,就接受。我的岗位在大学,我家里面有妈妈和孩子,当它过去以后,我还要以这些为重。对于“名利”,我喜欢四个字叫做“不迎、不逆”,我不刻意去追,也不刻意去推。一生的时光太有限了,不迎,不逆,有诚意就好。 北京晨报:目前的图书市场上,心灵鸡汤、人生讲义一类的东西非常多,您这本新书也是谈人生的,那么您最想告诉读者的又是什么呢? 于丹:其实,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告诉大家的,这些只是我成长过程中的一点点随笔。林语堂先生写《苏东坡传》的第一句话,“我写这本书,只是喜欢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我很喜欢他这句话。 晨报记者韩英楠 ■记者手记 这一份让人 温暖的清欢 年届天命,回眸五十载人生,于丹道出了自己对于“清欢”的心得。就像于丹自己所说的那样,绚烂至极而归于平淡,一场专访下来,在记者眼里,她的内心似乎又回到了初心满怀的少女时代。在接受采访间隙,于丹时而补补妆,时而照照镜子,没有半点那种人已过半百的意思。而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新时代女性的干练劲儿,也让人感觉很舒服。 于丹谈话的逻辑性很强,且出口能成章,总是按部就班不急不缓地回答着记者提出的每一个问题,言语之间层层递进,答案似乎早已水到渠成。记者事先准备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有关于丹本人如何看待“名利”二字,但一路聊来,还没到把这个问题提出的时候,记者似乎就已经从她的言谈话语间体会到了她所谓的那种“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也是在这些言谈话语间,记者可以看出,于丹很是疼爱她的孩子,每每提及,从表情、神态到语速,都会有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母性慈爱的自然表露,自是可堪“人间有味”。 当天,于丹随身带了一个粉红色的保温瓶,里面装的是从家里灌好的白开水,在谈话间隙,她会用保温瓶盖子当杯子,自己倒出水来喝。几次三番,旁边的服务人员有些看不过去了,便主动替她倒水,于丹便一定要停顿下来,亲手从服务人员手里接过水杯来,再说声谢谢。“人间有味是清欢”,在于丹这些不经意的温暖细节里,也该满满都是那份难得的清欢吧。 (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