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你说的有道理。原来我们省上有个书法家,他就把字写成了像一个一个的疙瘩,这就是没有气象。所以我就觉得写字一定要学《石门铭》这样的,要学汉人,汉碑有气象么,现在有些人把字写的很荒芜,很丑,很瘦,很寒酸。字虽然很抽象,但它也是人的反映么,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字。 朱中原:但现在恰恰是相反的。字和人不对等。有的人长得五大三粗,写出来的字却很秀气,有的人很秀气,写字却故意要追求那种雄浑磅礴之气。当然,人的外在和内在也可能是不一致的,但人的气质和他的作品一定是相联系的。但现在很多人的字和人却不对等,明明气质是很粗糙的,却非要学王羲之、苏东坡、董其昌,结果把字写的看起来很精致,但却少了感情,少了精神气质。 贾平凹:所以我不喜欢看现在的展览,急功近利,把字当成了手艺活么,虽然有的写得很精致,但却没了情致。我觉得你的字就给人一种很俊朗、很清朗的感觉,一看就很干净,没有毛躁感。 朱中原:我觉得字的线条一定要干净,要清爽,要有一种清刚之气,不能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贾平凹:我对女人有一个评价:一要长得干净,二要安静,这就是好女人。现在很多人喜欢王铎、傅山,喜欢傅山的那种弯弯绕。喜欢傅山也对啊,那是他的一种风格,但不是说每个人都要这样,每个人的气质都不同,如果你的气质跟傅山、王铎本身就不一样,你干嘛要去学傅山? 朱中原:傅山那样写也许有他的道理,但如果你跟傅山气质都不搭,你去学傅山,就是南辕北辙了,而且只能得傅山之末流了。总体上讲,我觉得书法的最高境界还是要取静,要闹中取静,动中取静,要有一种静谧的境界在。这又说到你了,你不就是喜欢闹中取静么,房子都在闹市区,家中却安静得很,我觉得你的字也很安静,“静”似乎还是贯穿你整个文学创作的一种精神价值取向,你的小说、散文中写了很多古代的事物,神仙的,道家的,其中大多数都是追求虚静的。 贾平凹:任何东西,首先是品种问题,水稻就是水稻,玉米就是玉米,麦子就是麦子。如果你把水稻等同于麦子,把水稻安在麦子上,那最后出来的东西肯定是水稻不像水稻、麦子不像麦子,品种不纯正了,长出来的东西肯定也不纯正。书法也是这样么,你不了解苏东坡,却去学苏东坡,学出来的气质肯定不对么。 朱中原:把书法的风格取向与品种结合起来,你这个比喻很形象、很精彩,是用一种文学式的语言,不像书法界,大多是干巴巴的语言,没有可读性,现在高校的很多教授、博士、硕士写的论文,都是干巴巴的,不要说没有学术性、学理性和思想性,首先就没有文采,空洞、乏味,大道理、空口号一大堆,却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反映了书法界文学和文化的贫乏,这也是当前书法界的一个问题,这都是教育的急功近利造成的。 (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