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贾晓燕 黑白的照片上,有60余张年轻的脸。最后排左数第7个女孩,叫孙桂英。这是她高三毕业时的合影。 81岁的孙桂英,凝视着年轻的自己。照片内外,已时隔一个甲子。 她的中学时代,与两部小说有关。第一部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清晨,上课铃响后,全班同学起立,齐声诵读——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回忆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生活庸俗而羞耻。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已将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这样的诵读,是每天的开始,保尔·柯察金的名言,正是孙桂英她们班的班训。“我们是女二中的第一届‘保尔班’。”孙桂英自豪地说。 北京第二女子中学,即东直门中学的前身,60余年前,赫赫有名。 “我终于考进来了!”1952年,18岁的孙桂英第一次走进古色古香的女二中。她好奇地打量着新校园,每转一次头,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儿都会俏皮地飞起来,肥大的花格子衣服和蓝色粗腿儿裤,也不再臃肿,显得青春飞扬。 孙桂英的同学,大都身世不凡,有高干子弟,有名门之后,还有日本侨民和基督教徒……经过同学推选,孙桂英成了班长。 当时,女二中已经有了“刘胡兰班”“董存瑞班”,孙桂英也希望集体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凝聚大家。 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正在全国风行,保尔·柯察金成了中国年轻人的偶像。“对,就叫‘保尔班’。”班主任高贤明的提议,得到孙桂英和同学们的强烈认同,大家都希望成为像保尔那样的人,拥有钢铁般意志,艰苦奋斗,为理想奉献一切。 1953年元旦,北京市教育局和苏联驻华大使馆正式将孙桂英她们班命名为“保尔班”。 “和‘保尔班’的同学共同生活、学习是一种幸福。”时间改变了孙桂英的容颜,却未曾消磨掉青春的记忆。 “保尔班”的先生们学识渊博,为人正派,平易近人。 先生们尊重学生,从不公开成绩排名。有的先生发作业本时,会先发给成绩靠前的学生,久而久之,孙桂英和同学们察觉到先生的秘密,“看谁先拿到作业本”就此成了“保尔班”的一种荣耀。 先生们还允许学生失败。一次化学考试,全班都考得不理想,大家都很沮丧,想再考一次。孙桂英代表同学们提出申请,没想到先生爽快地答应了。 保尔酷爱学习,如饥似渴,“保尔班”的同学也攻克了一道又一道难题。 有一回,数学老师出了道题,无人会解。同学们不让老师告诉答案,都想靠自己的能力解决。朱莲芬一直想到深夜,终于攻下这道难题,大家欢呼雀跃了很久。 保尔总是心怀集体,帮助他人;“保尔班”的同学们相互关心,不让一个同学掉队。 一位同学总把希望寄托于神明。孙桂英和同学们并未疏远她,更加关心她。她有音乐才华,大家就把进合唱队的机会让给她;她母亲病了,同学们就去探望……“‘保尔班’同学对我的帮助永生难忘,我将用保尔的精神奋斗一生……”这位同学在给班主任的信中写道。 同学李韵琦家境贫寒,开学时交不上学杂费和伙食费。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天后,竟有同学帮她交齐了费用。“直到今天,这都是我们班的一个谜!”孙桂英说着,脸上透着骄傲。 当年,孙桂英全家失去固定的经济来源。因为交不起住宿费,家住和平门的孙桂英只好走读。她买不起公交月票,又没有自行车,为了上学,每天得步行个把小时。 同学毛培林把自家一辆26自行车借给孙桂英,不仅调好了车座,还配齐了车灯……时至今日,孙桂英想起此事,眼中还会泛起泪光。 如今,孙桂英和毛培林都已年至耄耋,年少时结下的情谊更加深厚。两年前,孙桂英的老伴儿得了多发性骨髓瘤。毛培林专程登门,要再帮老同学。孙桂英心头一暖,“保尔班”的友情一生不变。 三年转瞬即逝,“保尔班”全班同学都考上了大学,高考成绩位列全市女校第一名、全市中学第三名。孙桂英考上了北京地质学院,她梦想着能像李四光那样,为祖国寻找宝藏。大学毕业后,孙桂英服从分配,成了一位大学教师,“保尔班”的精神也被她带到了自己的班级。 首届“保尔班”的故事,激励着女二中的学生们,还打动了东城区团委的一位年轻人。这位年轻人叫王蒙,他以孙桂英和同学们的故事为原型,创作了小说——《青春万岁》,那其中也有孙桂英的青春。 今年是东直门中学建校80周年,孙桂英期待着校庆的那天,与老友重逢,给孩子们讲讲“保尔班”的青春。 (编辑:admin) |